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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登高远望(4、因为他是个农民)

2016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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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大邱庄庄主禹作敏对何大福的影响也是太大了。

何大福认识禹作敏是从一份杂志上开始的。

那时候的大邱庄,和天津边缘地区那些大队一样,盐碱地,难长庄稼,祖祖辈辈受苦受穷,可怜的中国人都认了。改革开放一声春雷,震得中国大地地动山摇,更震醒了先知先觉者们沉寂的灵魂。禹作敏,这位中国农村政权最基层的大队书记,一个人躲进盐碱地里三天三夜不回家,最后一跃跳了起来,忽悠了几位大队干部“歃血为盟”,立志响应党的号召,坚定不移走改革大道。他说:“老一辈共产党领导穷人推翻了三座大山,我们这一代的共产党人要领导穷人变富人!”

就像美国拉斯维加斯因地制宜选择开赌城一样,当时的禹作敏,没有跟着当时社会上流传的“要吃米找万里;要吃粮找紫阳”,而是因地制宜选择了工业。“无工不富”,他们几乎考察了全中国,最后确立了回收冶炼废旧钢材这个工业企业。他们冲破了重重阻力,“吃尽了千辛万苦,跑遍了千山万水,说尽了千言万语,想尽了千方百计”,经历了所有创业过程中的“吃苦、吃怨、吃冤”,终于苦尽甘来,使大邱庄成了全国农村大队的首富,连闻名世界的“天下第一村”——江南华西村也“稍许逊色”!

禹作敏的神来之笔,更令何大福折服得五体投地。大邱庄回收废铜烂铁,目标竟然瞄准了中国军队。解放几十年来,和平环境,中国军队的飞机、大炮、坦克、军舰,摆也摆成了废品,更何况随着中国国力增强,武器装备不断更新,这些废铜烂铁往哪儿去?部队正愁着呢。禹作敏他们三文不值两文收购回来,经过拆散分类、烧焊分块,变成冶炼原材料,然后经过加工冶炼,变成好铜、好钢、好铁、好管,用高价格卖向全国。

何大福八十年代后期前往大邱庄参观学习,看到的场景,令他惊呆了。几千亩盐碱地上,矗立着几十家相当规模的各类金属冶炼加工厂,整齐的厂房,崭新的设备,现代化的道路设施,哪里是一个大队的所在地?当时的苏州工业园也不如它。那个时候,大邱庄工业产值已近100个亿,比一个中小城市还高!

一个大队书记创造的奇迹,使何大福惊叹不已,望着热气腾腾、车水马龙的大邱庄,何大福从内心深处高唱着赞歌:“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啊!伟大的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啊!没有你们推行改革开放,哪有大邱庄的今天啊!”

禹作敏创造的奇迹令何大福惊叹,禹作敏的非凡思维和惊人言论更令何大福赞叹!禹作敏在何大福心目中成了一尊高大无比的偶像。中国头十亿农民,如果有一大批禹作敏式书记带领着他们,他们还愁不富裕吗?

在知道禹作敏之前,何大福只知道中国语言大师是候宝林、马季等相声演员。知道禹作敏之后,才知道禹作敏也不愧为当代最著名的语言大师。相声大师的语言是用来给人们逗笑欢乐的,而禹大师的语言是用来思考和战斗的。听禹作敏讲话,读禹作敏的文章,就是最高的享受。

当听到禹作敏说:“老一辈共产党人是领导穷人推翻了三座大山,如今的共产党人是领导穷人变成富人!”何大福觉得禹作敏用一句话将共产党今天的宗旨、目标、任务概况得如此精辟,实在是精妙绝伦!何大福认为只有了不起的大人物才有如此天才,而禹作敏就是个天才!

当何大福读到禹作敏的口述文章《我们明白了,我们放心了,我们有了主心骨》,他竟一连读了十多遍。他认为禹作敏对中国共产党的改革开放理解得透、领悟得最深、最得要领,实在可以做《人民日报》社评论,号召全国人民细读。

当听到禹作敏对中国几千年的“等级观念”进行鞭策,说出“你部长做奥迪,我大队书记坐奔驰,到底分什么级别”时,何大福认为讲得太好了。改革开放,必须破除“官本位”,中国才有希望。

禹作敏一系列的顺口溜,如:“低头向钱看,抬头向前看,只有向钱看,才能向前看!”;“引科学的水,浇农民的田”;“来才必有财,有才财必来”;“科技是真佛,谁拜谁有福”等等,这一系列有的放矢的精彩言论,都对何大福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后来,何大福在金箔厂实行改革过程中,几乎所有的言行都渗透着禹作敏的影子。

1993年1月,何大福在他的干部大会上,说了这么一段话:“最近,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字:‘谋’字。‘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幸福,他是人民的大救星。’这歌唱了半个世纪,很少有人研究这个谋字。这谋字,怎么写?怎么想?怎么干?我认为要好好思考。为人民谋幸福,这谋字就是为党、为人民、为老百姓、为他人动脑筋、想办法、千方百计、无论如何、始终如一、坚定不移,追求最美好的生活,这才是我们党的根本宗旨。可是,我们这么多年走了一条相反的路,千方百计给他们‘谋’痛苦,谁幸福谁倒霉,这怎么行呢?所以我们当一个单位小头头,就是要为这个单位人民谋幸福,每个头头都为本单位群众谋好了,全国人民也就幸福了。”这段话,何大福说他是学习禹作敏而萌发出来的。

1992年9月,何大福在全市一个干部会上,说了这么一段话:“有人说我何大福干得这么好,应该醒醒了,金箔厂应该升格了。我们对此无所谓。什么级不级?企业不论级。企业就是企业,以追逐经济效益为目的,不同于行政管理机关。要有,也应当是规模级、效益级、信誉级,而不是行政级。那些把企业分为不同的行政级别的做法是不妥的,从这点上说,企业无论大小,企业办得好就有‘级’,要多大有多大,企业办不好,什么级也没有,试问:市长坐奥迪,厂长坐奔驰,你说他们哪个级大?试问:别人买我的产品,要不要问哪个级别的厂生产的?”何大福说这段话完全是由禹作敏的口气演变而来的。

1990年,在一些企业界人士坐谈会上,何大福发言道:“我在上级大会上发言,在给上级报告中,很少有客套话,有些领导不习惯,说我傲。我不服气。有些人讲话开头总要讲:在上级的正确领导下,在什么方针指引下,在各单位大力支持下,讲了一大串不见正文,我嫌烦。一个企业如果亏损几十万呢?能不能写上:在XX领导下、指引下、支持下,今年我们企业亏损了几十万?其实都没必要。”何大福说这些话,都有禹作敏的风格。

然而,就在禹作敏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九十年代初,中国最高领导层却在如何对待改革进行着一场势均力敌的“政治拔河比赛”,许多“权高位重”的老一代革命家对改革开放中出现的问题进行了责问,有的人甚至怀疑改革,推翻改革。在这关键时候,邓小平才再次视察南方,发表了震惊中外的“南巡讲话”。以邓小平为首的改革派领导人终于取得了决定胜利。可是,就在这两股政治势力“明争暗斗”交锋时,中国农村一个大队书记禹作敏,却成了“牺牲品”。他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农村“土圈子”,哪经得起狂风暴雨般的老政治势力、反对改革的保守势力、嫉妒富起来的穷恶势力的拍打,以及既得利益者的“权贵”势力的“狂轰烂炸”?更为可悲的是,禹作敏还自不量力,竟敢与这些势力的“联合体”抗衡,用棍棒、用钉钯、锄头、铁锹,妄想战胜他们,不是蚍蜉撼大树,又是什么呢?!

何大福一直到禹作敏死了,也不相信禹作敏是跟党作对的“义和团”、“洪秀全”。不是党叫他搞改革开放,他怎么会搞?又怎么能搞成?不是听党的话,哪有大邱庄的今天?大邱庄在中国天津,又不是在国外,肥水流到外人田了?大邱庄是经济组织、是党的基层政权,离党中央还有七八级呢,干嘛那样大动干戈?!当然,这一切何大福都是放在心里想的,最多也就是小范围内议论议论。连原本支持禹作敏干的中央几位大人物,最后都插不了手,何况远隔千山万水的他何大福呢?算老几?!

在禹作敏事业如日中天、威望登峰造极的时候,他常常口头上谦虚,内心却引以为豪的一句口头禅,就是:“我是一个农民,我是中国农民的代表!”

若干年后,禹作敏出事了!何大福发表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哀叹禹作敏”:禹作敏,农民也!中国的革命,成也农民,败也农民。盐碱地是你的根,你想离开根,绝对活不成;穷困落后是你的命,你想成富翁,很快要你命。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忘了毛泽东。毛泽东告诫我们说,中国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教育农民。你最后的下场,就是教育农民的实际行动。不过告诉你禹作敏,中国改革史册,无论正面讲反面听,都会忘不掉你的大名!

何大福这样写着禹作敏,饱含深情。

从改革开放初期的80年代到90年代初,一批锐意改革的前驱者,如步鑫生、牟其中、禹作敏等人,他们曾为中国的改革开放事业立过汗马功劳,也曾激励过成千上万个改革家们,为中国的现代化作出卓越的贡献。然而,那些改革的先行者们行程艰险。今日座上客,明日阶下囚;今日青云路,明日地狱门。对他们来说,幸福与苦难真是相隔一层纸。何大福不是那种长着一双势利眼的企业家,他对那些改革开放的先行者有一种由衷的敬意,他对那些中途落马的好汉们的情感是心灵的吐露和肝胆的披沥。关公也有走麦城的时候,何况他们对时代已作出贡献,人民不会忘记他们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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