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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苦中作乐(7、裤裆里品赏“气味全席”)

2016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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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福与马国富带着“满载而归”的喜悦心情离开了福安金箔厂。他们要急着赶回去。

从福安金箔厂坐三轮车到福州火车站,只用了二十分钟。俩人一到福州火车站便傻眼了。只见火车站前偌大的广场上摩肩接踵,挤挤挨挨全都是人。福州火车站本就是南方大站,再加上这几年福州也成了特区,人流量大增。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何大福暗自担心:回金陵市的火车票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怕鬼有鬼。当马国富排了近一个小时的队终于挤到售票口时,售票员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这趟车到金陵市的硬座和硬卧都卖完了,只剩下软卧和站票。“这可怎么办?”马国富急得赶紧回头朝站在不远处正盯着他看的何大福高声喊:“何书记,就剩软卧和站票啦,买哪一种啊?”,何大福听得真真切切,可还是不死心又高声问一句:“硬座一张都没有啦?”

“没啦!硬座和硬卧一张都没有啦!”马国富一边高声应着,一边用手使劲比划!

“那……那买站票吧!”捏捏口袋,何大福没了辙,他怕马国富没听清,又高声喊了一遍:“两张站票!”

不一会儿,老马从人堆里挤了过来,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把票递过来:“何书记,从福州开到金陵可要三十八个小时啊!你,你吃得消吗?”他不放心地问。

“吃不消?吃不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买软卧吧!厂里穷得滴屎,哪块来钱买啊?”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再说,今天不走又要等两天,厂里那么多事,哪块能放心啊?”顿了一会儿,他仿佛是在安慰老马,又仿佛是自我安慰:“挤挤吧!也许到中途有人下车,我们能挪个位子坐呢?”

马国富看着何大福的脸,不再多说什么。既然书记都能挤,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晚上八点半,何大福和马国富拼着半条命终于挤上了车。一上车,何大福就知道刚才自己中途兴许能挪个位子的想法肯定是梦想。人太多了。车箱里密密麻麻,座位上找不到一个缝,走道里水泄不通,就连行李架上也被大包、小包、网兜、蛇皮袋塞得摇摇欲坠。到处是头,到处是身子,到处是胳膊,到处是腿,到处是人。整个车厢活像一个人肉罐头。一种令人窒息的空气让何大福差点要晕倒,可他根本就倒不下去,前胸和后背都被人抵得死死的。

“熬吧!”何大福和老马挪啊挪,好不容易挪到一根扶手旁,两人倚住了扶手,对视一阵苦笑。“熬到哪是哪吧!”

熬,可不那么好熬!

火车开了五个小时,何大福就有点熬不住了。天热、人挤、车厢里又不通风,人又挪不开脚,何大福渐渐感觉腿越来越重,脚越来越麻,他试着把身体的重心一会儿移到左腿,一会儿移到右腿,刚开始靠着扶手的托劲,一条腿还能撑个五分钟,到后来,撑得时间越来越短,移的频率越来越快。他逐渐感觉到两条腿已不再属于他自己了。何大福一直患有心横位,心脏不太好,刚开始调调呼吸他还能忍受,可随着时间越站越长,他逐渐感觉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慌。慢慢地,一层层冷汗像泉水一样从额头、后背渗了出来,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白,越来越难看。

“何书记,何书记!”马国富眼瞅着不对劲,赶紧一把托住他,“你……你不要紧吧!”。

何大福睁开眼,看到马国富那一脸焦急的样子,他稍微振了振精神,用手擦了擦汗,“没,没事!还,还能坚持!…”。

“还没事呢?你看看你,脸发白,唇发紫……不行,得想个办法!”他一边死死拉住何大福,一边扭着头,四处找寻着。

可哪里还有位子?哪里还有空间?凡是能坐人的地方,都密密严严的。古人说,无立锥之地,可能也不过如此吧!“怎么办?怎么办?”越看老马越急,越急他就越热,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吧哒,吧哒”往下掉。

忽然,他的眼睛盯在一个地方停住了,他看了看,自己摇摇头。可等第二圈再看过去时,他不禁心动了。

“何书记!你看,你看到那儿躺躺还行啊?”他用手指头戳何大福,声音颤颤地问。

“哪?哪儿?”何大福实在支持不住了,他用双手紧紧地抓着铁管子,睁开眼睛看。

顺着马国富手指的方向,何大福看到了一个空档,那是人家座位底下的空档,虽然塞着些行李,但勉强还能挤进去一个人。

“行,行啊,你去说说看”,事到如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老马赶紧挤过去“哎,师傅,跟你们商量个事,”他恳求地望着坐在座位上两边的两个男同志。

“什么事啊!”一位对方一口浓重的徐州话。

“哦!老乡啊!我是金陵市的,咱们都是江苏人!”马国富不愧是个老江湖,立马套起了近乎。

“噢!有什么事吗?”对方也打了个哈哈,虽然有些警惕,但语气松软了不少。

“您们看,我们领导身体不好,实在站不住了,能不能跟你们商量商量,抬抬脚,让他在你们座位下面躺躺啊?”马国富一副哀求的口气。

“噢!这个啊,行啊!”两位一听是这事,倒也蛮爽快。那时,人们外出,都是相互同情、相互帮助。

马国富一看成了,赶紧再挤回去,双手搀扶着何大福再挤回来!

“师傅,对不起啊!麻烦了!”何大福声音颤微微的,这时候的他基本上属于有气无力的状态,但人家既然“高抬贵脚”肯让他在裤裆底下躺躺,他还是挤出点力气冲人家笑笑,表示感谢!

“没什么,没什么,出门在外嘛!”徐州人一见何大福这副模样,也不好意思起来,他赶紧弯下腰把底下东西稍微顺顺又找了张小报纸递给老马,然后身体后仰,把双脚抬起来。

老马从后面托着,何大福弯下腰,把双脚先伸进去,然后从老马手中接过报纸往里面一铺,双手撑着车板,身子和头从人家胯下慢慢钻了进去。

火车座位本身就不宽,何大福躺进去以后,头钻在里面,人家不好落脚。没有办法,何大福只好蜷缩起身子,把整个身体蜷成一个虾子形,这才勉强躺进去。

看上去是躺下了,可这躺在人家裤裆底下的滋味又怎么可能好受?车板冰冷硌人,遇到铁轨接头处一震一震摇摇晃晃的。座椅只有二十公分高,人又蜷着,想翻翻不了,想站更不可能。身上哪边痒了,想挠挠抓抓可手够不着,只能瞎蹭蹭。更难受的还不在这儿,由于人多天热,人人都汗披马淋的,那皮鞋里、球鞋里、布鞋里、裤裆里散发出来的又酸又臭的脚汗味、臭屁味、尿骚味、汗酸味直熏得何大福“忍无可忍”,直想呕吐。

“轰隆隆!轰隆隆!”火车一颠一簸飞驰着。何大福憋着、忍着、熬着,呼三口气吸一口,脑袋里用各种故事和格言不停地激励着自己。“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智,饿其体肤,我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淮阴侯韩信甘受胯下之辱,可他们不都成就大事业了吗?我这点困难难道是老天爷在故意考验我吗?……”慢慢地,他迷糊了起来,慢慢地,他昏睡了过去……

“叮铃铃”,火车中途靠站了。车厢里的人像开了闸的水一样泻出去。直到座位上的人走光了,何大福才在老马的拖拽下慢慢爬出来。拖着酸麻的腿一瘸一拐地挤到站台上,何大福张大了嘴,就像个监狱里出来放风的犯人一样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抬抬胳膊,踢踢腿,舒展舒展身子,抖擞抖擞精神,狼吞虎咽般塞几片面包,喝两口水。

“还有几分钟啦?”他忽然问老马。

老马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一分钟吧!”

“那我得赶紧上去了,寄人篱下,要自觉啊!”何大福苦笑笑。

等他抢先上了车,钻进去、躺好、蜷好。这时候,上车铃响了,人群再挤回来,在他头顶的座椅上坐下来。他又开始了新一段的煎熬……

就这样一分钟一分钟、一小时一小时地熬着,第三天上午十点半,在奔波了三十八个小时之后,火车终于到达金陵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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