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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苦中作乐(6、笑声对抗赛)

2016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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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汕头回金陵非常麻烦,飞机坐不起,只得乘火车。要么回广州乘火车,要么到福州乘火车,两边都差不多。

“去福州吧!福州是大站,车次多。再说从汕头坐火车到福州也就两三个小时”。马国富跑这条线已经不少年了,哪儿车子好坐他自然清清楚楚。

“前次听老厂长说过,福建好像有个金箔厂,跟咱们同宗同祖,是宋朝时跟着菩萨传过来的,那个厂叫什么来着……?”何大福问。

马国富使劲地拍着脑袋,忽然,他眼睛一亮,“哦,我想起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福安金箔厂”。

“太好了!”何大福一脸兴奋,“那咱们就到福州去,一来车好坐,二来咱们也去拜访拜访这个同行,看看人家是怎么发展的?!”

坐着公共汽车,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下午两点,何大福和马国富从汕头来到了福州。

在路边的小摊上胡乱吃了碗面条,两人就在福州街上找开了。

这福安金箔厂在福州还真有些名声,没问几个人就打听到了线索。

一路问、一路找,功夫不负有心人,下午四点何大福和马国富还真摸到了这福安金箔厂的大门口。

这福安金箔厂是福州市二轻局的下属企业,地处福州东郊。只见院墙耸立,庭院深深,大门口,几棵高大的榕树苍翠环抱,两只一人来高龇牙咧嘴的石狮子各踞一边,颇有些气势,大概过去是一户大家宅院。

“是这儿吗?”马国富指着那用黄漆粉刷的院墙一脸的疑惑。“怎么越看越像座庙啊?”

“你没看门牌上写着嘛!肯定是这儿!”何大福侧了侧身子,忽然他把老马拉过来神秘兮兮道:“你听”。老马赶紧屏息停足,竖起耳朵。虽然有汽车不时驶过的声音干扰,但在这间隙之中,依然可以听见里面“咚咚咚咚”的锤打之声。

“这是打箔声啊!”老马立刻兴奋起来,这声音他听了几十年,太熟悉了。

“有打箔声还不是金箔厂吗?”何大福从心底也涌出一种老朋友的亲切感。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和老马径直走了进去。

“哎!你们是干什么的?”传达室里忽然传来一声吆喝,一个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的门卫冲了出来。只见他瞪着眼,防贼似的凶巴巴地望着他们。

“噢!我还没见到呢。我们是金陵金箔厂的,这是我们的何书记,我们出差刚好路过福州,特意来拜访你们厂长!”马国富的反应快,他指了指何大福,脱口而出。

“书记?看我们厂长?”络腮胡子一副怀疑的神态,他的两颗眼珠子嗖来嗖去在何大福身上上下打量着,直把何大福打量得浑身不自在。

“师傅,麻烦你通报一声,我们来一趟也不容易!”马国富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香烟起了作用,络腮胡子接过烟,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你们在门口等着,我去讲一声”,话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人却已转身走了进去。

在福安金箔厂的一间办公室里,厂长陈秀峰正跷着二郎腿,一边斜靠在沙发上翻看着当天的《福州日报》,一边与坐在旁边的一个女人在戏笑。茶几上一杯浓浓的铁观音正袅袅飘香。

“我说呀,改革开放,还是你们这些女人呀,快活啊!皮带一松,项链挂胸中;裤子一拉,电视机到家!”陈厂长对着那女人说。

“我说呀,还是你们这些男人呀,幸福啊!大老婆做家务,二老婆管业务,三老婆管金库,四老婆逛马路,五老婆上床铺!一改革开放呀,你们就跩死了!“那女的对着陈厂长说。

陈厂长四十出头,岁数不算大,虽有些秃顶,一副瘦精精的闽南人的身材,鼻梁上架着一付金丝眼镜,斯文的外表中难掩商人的精明。最近这几天,他心情不错,生产销售很旺,厂里的几个“老家伙”都已经给他想办法逼走了,现在生产、销售、财务都是他的亲信;市二轻局局长前两天收到了他的礼,已经向他暗示过了,到年底就让他升到副局级……

“陈厂长,门卫赵师傅说门口来了两个人想要拜访你”秘书小姚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不是告诉过你进门要敲门嘛!”陈秀峰把脸一沉、眼一翻,满脸的不高兴,吓得秘书小姚连连后退。

“什么人啊?找我什么事?预约过吗?”陈秀峰阴沉着脸大摆架子,连声发问。

“门卫说是金陵市的,也是搞金箔的,他们出差路过福州想来看看你,噢!有一个还是他们的书记!”秘书小姚小心翼翼地回答。

“金陵金箔厂?”陈秀峰闭上眼睛,他想起来了,金陵市好像是有个金箔厂,主要做做国内的业务,但,那只是个小手工作坊啊,充其量只能算个乡镇企业吧!“不是听说那个厂已经垮了吗?”陈厂长望着秘书小姚。“不知道啊!”秘书小姚回答。

“那个书记长什么样啊?”他抬起眼睛问小姚。

“噢!听门卫师傅说那个书记穿得挺土的!”小姚暗自庆幸,幸亏多问了一句。

“噢!现在是人是鬼都能当书记!”陈秀峰摆了摆手,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就说我在忙,没功夫接待,你接待一下吧。带他们在厂里转转,晚上请他们吃个大排档,看看还有什么事,没大事打发走算了!”说完,陈秀峰又与那个女人继续调情。


老远看见走过来一个人,何大福和马国富以为是厂长来了,赶紧整了整衣服,一听只是个秘书,马国富有些泄气也有点生气。按照常理,至少也该派个副厂长出来吧!他心里嘟哝着。何大福倒不太介意,“厂长事多,能让人带我们参观参观就不错了!”他一边和姚秘书自报家门,打招呼,一边使劲朝老马使眼色。

从大门进厂里生产车间必须经过一个通道,通道右边,有一间挂着“厂长室”的牌子,透过模模糊糊的纸贴玻璃窗子,见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在里面打情骂俏,马国富指着屋子,向秘书小姚探问:“厂长在里面吧?”小姚暧昧地笑笑,没正面回答。

“太不象话了,厂长在家也不肯出来接待你,太不讲礼貌了!”马国富气呼呼:“有朝一日,他到我们厂,你也不要理他!”

受到如此冷遇,何大福想得开、想得透。他是旧社会生的,人情世故听老人前辈说得多了。“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此话他听过;“人情薄如纸”,此话他也听过。国穷,世界看不起;家穷,社会看不起;人穷,亲戚朋友看不起。如今的金陵金箔厂,受到同行的鄙视冷落,怪谁呢?怪我们自己没干好。“要想有地位,必须有作为!”我一定要象越王勾践那样,卧薪尝胆十年,将金陵金箔厂办成个象样的企业,让你们瞧瞧!

何大福一生中最大的优点,就是遇到任何事都能够自我思考,自我解脱,自我安慰,自我调整,自我理顺,自我了结。不知是哪位哲人说,一个人从必然王国到了自由王国,他就成功了!苦难的生活经历,丰富的工作经验,炼就了何大福能够从容应付社会一切的世俗观念与复杂场面。他成了永远的乐观派。他永远都有“潇酒的今天”。他常对人说:“吃点苦算什么?这是人生的插曲。遭点罪算什么?这是戏剧演出的需要!被人看不起算什么?只要你自己争口气。”

想到这些,何大福反而开心起来。他想借厂长不在场,乘着秘书小姚带他参观的空儿,乘机将福安金箔厂情况调查一下。于是,他将这个意图告诉了马国富,两人都“格格”笑了起来。这笑声与厂长办公室陈厂长和那位女人笑声在一起形成了“笑”声比赛!

在生产车间里,何大福第一次知道另一个打金箔同行的生产状况。虽然同在中国,虽然是打金箔同行,虽然原本同根生,由于区域不同,由于闭关自守,两家企业竟有许多的不同。何大福逮住了机会,一道道工序问了个仔细。成了他“知己知彼”的一次难得“机遇”。也就是那一次,他知道了,原来打金箔也可以用这种机械,也可以用那种机械;夹金箔的乌金纸可以是黑色的,也可以是白色的;切金箔可以是竹刀,也可以用铁刀;金箔大小可以是十公分见方,也可以是2.5公分见方、4公分见方;装金箔的衬纸可以是白色的,也可以是彩色的……

十年以后,福安金箔厂在商场上溃不成军、一败涂地,金陵金箔却重振雄风、战果辉煌。还是那个陈秀峰厂长,既没有升任“副局长”,也没有把企业办得“蒸蒸日上”,福州市领导责成他带人到金陵金箔厂学习考察。他来了。何大福自己未见,委派副厂长武亮出面接待。一想到此事,“山不转,水转”,何大福感慨万千。他在嘴里反复朗颂着一副著名对联:

观事观物观天观地观日观月观上观下观他人总是有高有低,

笑古笑今笑南笑北笑东笑西笑来笑去笑自己原来无知无识。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可眼前,何大福还在“劳其筋骨,炼其心,磨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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