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制像是一块试金石,又像是一面照妖镜。
习惯了长期到月拿工资的中国企业员工们,大部分对企业改制还搞不清楚是什么玩意儿。开始,包括何大福在内,改制时面对那一个个抽象的数字,大多数人都还抱着无所谓。心想,每月每年收入只要不往下降就好。可改制后,当那一个个数字都变成现刮刮的钞票时,不少人就坐不住了。
何大福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因此从2003年开始,他心里就不断预感到:‘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金陵金箔厂在经历了20年稳定发展期之后,新一轮的“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将不可避免,一场“风波”、“风浪”、“风暴”就要袭来。
心想归心想,可就连何大福自己也没想到,这“三大”和“三风”讲着讲着就来了,而且,速度是那么快,威力是那么猛。
金鑫机械分厂厂长王猛坐在他那崭新的奥迪车从金陵金箔厂会议室出来时,心情很不好。刚才讨论年底分红的方案,他有4%的股份,分到了40多万,可一想到其他几个领导有的分60多万,有的分80多万,还有的分到100多万,他就浑身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干一年顶我干两年啊!”王猛觉得自己有当年红顶商人胡雪岩那样的商业才华,而现在却被人看低了。
回到厂里的办公室还没坐定,副厂长兼财务总管李萍就直接推开门进来了。这李萍为人精明,40来岁,却保养的很好,一双不大却挺有神的眼睛透露出她颇有城府。一对大如小足球似的乳房,将她穿的所有衣服都撑得紧紧绷绷。在二奶、三奶十分流行的社会里,厂里有些职工都戏称她为“大奶”。
“怎么样?”李萍急急地问。
“什么怎么样?能怎么样?”王猛头也没抬,“40几万块屌钱还不够我打牌输的呢!”
“这确实太不公了。凭你的业绩,比起XXX来强多了,可他的股权7%,你真是太少了!”李萍故意打抱不平起来。
李萍的话象火上浇油,王猛忽地扭过头来,直瞪着身后那幅他专门喊人放大了的何大福的照片,“跟他何大福干,还有什么干头?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贡献这么大,分起股来却这么少,老子不干了!而且要分一辈子啊。”
金鑫机械厂原来是金东另一家大中型国营机械厂,创办于1965年,主要生产拖拉机零配件,是金东县属八大企业之一。在那火红的年代,厂里的效益也曾红极一时。可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由于思想保守,抱残守缺,产品单一,转型慢,企业效益步步下滑。县里为了扭转局势,也曾换了几位领导,派了几拨人过去,但终因换汤不换药纷纷败下阵来。到1996年这个上千人的国营大厂竟以每月60多万的速度连续亏损,累计亏损高达1000多万,已到了资不抵债,面临破产的地步。
“这样下去怎么搞,不要出大纰漏吗?”县里实在招架不住发急了,这一急就想到了金陵金箔厂的何大福。
“何厂长,你是金东县企业家中龙头老大,金鑫机械厂现在到了危难关头,县里领导都急得抓头,你们是不是为县里挑挑担子?先全面托管起来,做好了送给你们也行。”工业局钱仁德局长找到了何大福。
“我们是搞金箔行业的,属于轻工行业,机械厂属于机械行业,行业不搭界。你们还是找一下同行业的厂吧!”何大福有点为难,感到无把握。
“县里还有什么好厂有这个托管能力啊?你不知道吗?喘气的喘气,断气的断气,接氧气的接氧气,像你们这样神气的企业有几个啊?我看还是请你帮帮我的忙吧,看在我这个老领导的面子上。”钱局长几乎带着乞求的口吻与何大福商量。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一个企业家就是要在关键时刻能为社会挑担子,这才是好企业家!面对县里的恳求,何大福欣然接受金陵金箔厂全面托管金东机械厂的请求。举行签字仪式那天县长亲自出面讲话,表彰金箔厂的可贵,说这是开创了金东县搞活国有企业的新路子。县财政局局长兼县国有资产控股公司总经理王明远更是为卸下一个大包袱而高高兴兴地在金东宾馆设宴八桌专请金陵金箔厂全体中层以上干部们吃饭。
“托管就要真管,可派谁去呢?”何大福排来排去,终于排出一个人来—王猛。
王猛是行伍出身,1983年复员回来分配到金东县农业局所属的一个农机站,后来七混八混的爬到县农业局当了个干事就止了步。1988年,憋了一肚子气的王猛托熟人介绍上了“金箔梁山”,立志想干一番事业,可在厂里绕了好几年也没有出人头地。
但王猛身上有几个优点何大福却特别看重。
一是他曾经在机关社会上混得时间长,处理面上的事很有经验也很妥贴。
二是他出身行伍做事麻利、雷厉风行,执行力非常强。
三是他想干事、肯干事,勤学好问。另外他长得人高马大、相貌堂堂,往哪儿一站,不怒而威,很有些领导派头。
“就凭这几点,再加上其他得力的干部现在手上都有摊子也确实走不开。我看派他去最合适!”在厂领导碰头会上,何大福决定叫王猛去挑重担。
就这样,1996年5月,王猛揣着从金陵金箔厂带的100万本票,带着何大福的信任与希望正式赴机械厂走马上任。
王猛上任的头一年,何大福一个礼拜要去两三趟,手把手的教他工作思路、领导方法。
机械厂长期亏损、管理混乱、机构臃肿、人浮于事。何大福就让王猛把金箔厂的管理机制全部“克隆”过来:打破铁饭碗、职工实行订工资制、干部竞争上岗实行岗位工资制;强化现场管理、狠抓生产秩序……
老产品已没有空间,机械厂要想生存就必须转行。何大福就不断开导王猛,“现在超市行业日益兴隆,那些推车、货架不能做吗?现在食品加工业发展很快,能不能搞个家禽自动宰杀生产线呢?……”
何大福不断地指导、不断地启发,再加上王猛新官上任铆足了劲,整天摸爬滚打在厂里,东南西北跑客户,“一个好厂长、一个好产品、一套好机制”,当这三个条件一一聚齐之后,很快就出现了奇迹。王猛上任机械厂二个月抑亏,三个月扭亏,四个月盈利,当年就实现利润40万元,两三年之后,金鑫机械厂已成为一个年产值8000多万,年利润500多万的中型企业,不仅成功“脱险”,更是起死回生。
荣誉和赞扬接踵而至,何大福一个都不要,全都让给了王猛,就连省电视台来人采访,他也把人直接领到王猛那儿,“这位就是克隆‘金箔’第一人,领导机械厂起死回生的王厂长!”
“都是何厂长领导有方。”早期,王猛有时还很谦虚,常常在公开场合感激何大福。“出头露面是我,埋头苦干都是他们!”何大福坚持将成绩归功于手下人。
为了奖励王猛干出的成绩,激励他更上一层楼,1998年,何大福亲自提名提拔王猛为金陵金箔厂副厂长,把他的经济待遇一下子提了上来。在2000年金箔改制时,由于何大福的积极主张王猛更是获得了4%的股权,一下子成了金陵金箔厂的十大股东之一。
2001年,县里即将启动对机械厂的彻底改制,何大福还打算等改制完成后让王猛再在金鑫机械厂扩大一点股权。
然而,这边何大福在处心积虑地为王猛谋划,但那边王猛自己却等不及了。
“40万的分红再加上年终二三十万块奖金,总共加起来才六七十万块钱,你说这日子怎么过?”望着李萍,王猛竟诉起苦来。此时他已全忘了6年前自己一年只拿二、三万的场景。
李萍没有答话,望着王猛那愤愤不平的样子,她竟吃吃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王猛一脸纳闷。
“我笑你笨!”李萍还在笑。
“我笨?”王猛更纳闷了。
“你不笨啊!我来考考你!”李萍收起了笑,一本正径道:“地上有张一百的还有一张五十的人民币,你捡哪张?”
“当然捡一百的了!”王猛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说你笨你还不相信,一齐捡起来噻!”李萍又像个老母鸡一样咯咯地笑起来。
王猛愣住了,他抓了抓脑袋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想明白,也笑了起来。不过他越琢磨越觉得李萍是话外有话,他赶紧问道,“你讲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李萍止住笑忽然回过头来,看见门没关好,便像猫一样轻轻走回去把门关紧了再走回来。“我的意思是既然股份是铁板上钉钉动不了的事,你又何必怨天尤人死咬着不放呢?既然你在金箔厂股权小分的少,为什么不能在我们分厂能动得了的地方做做文章呢?”李萍眨了眨眼,眼神里充满了狡黠的神情。
“动得了的地方?你是说……”毕竟搞了这么多年企业,王猛一点就通了。
“应收款、加工费、材料费……买的卖的、收的支的不都可以搞吗?”见王猛开了窍,李萍索性也放开来讲了。
“好是好,只是……”王猛的眼里冒出了火焰,可没一会儿又消了下去,“万一给人家查出来怎么办呢?”
“查?”李萍撇了撇嘴,轻蔑地笑笑,“你忘啦,咱们是被托管的国有企业,而且现在又是要改制不改制的当口,金箔厂来查,我就说是县里不让,县里来查我就说金箔厂不让。这么扯来扯去谁还会来?等到真来,我的帐也早做平了。再说了,这几年你这个先进,那个先进的,只要我们保证帐上有利润,大面上说得过去,谁又会来怀疑呢?”
“那,出纳会计那儿怎么办?那可是金箔厂派来的!”王猛人粗细心,他想得还挺周全。
“她!”李萍歪过头捋了捋头发,“黄毛小丫头,在我面前她连及格还够不上呢!我要她往东她还敢走到东北去啊?”
见王猛还有点犹豫,李萍干脆把话挑明:“干这个事,我比你担得风险更大,我是真心为你着想,机会不等人,一旦真改制了,我们的帐就弄到金箔厂去了,到时候再想搞就搞不起来喽!”
李萍早就是王猛的人了。王猛老婆长得比李萍还漂亮。开始王猛还没有想到李萍,只是李萍先看上了王猛。她觉得王猛真是“猛男”,人高马大、雄伟气壮,躺在这样的男人怀抱里有安全感。王猛后来也想,她主动搭就搭吧,与财务头儿“结盟”,有好多利儿。于是,两个“美男靓女”很快成了机械厂的“老板与老板娘”。他们“活动”最多的地方,是王猛办公室那张紫红色的真皮沙发上。往往到了下班时间,李萍将上三楼的楼梯口不锈钢闸门一锁,三楼就成了无人之地,两个人赤身裸体,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活像当年的西门庆与潘金莲即贪财又贪色。
这会儿,李萍出馊主意,跟她与王猛上床似的赤裸裸的。其实她不是为钱,她只是为了王猛多敛财,从而好长时间占有王猛。
“搞!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让我穿裤头子扛金箔大旗,没门!”王猛下定了决心,猛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一片通红,全是百元大钞上的大头像。
说搞就搞,仅仅八九个月时间,王猛和李萍就利用应收款不开票、不进帐,提高加工费、材料款变相拿回扣等种种手段挪用侵吞现金500多万。当然,李萍也没白干,按照事先定好的5:2的比例,她也把140多万块的现金提回了家。
为了掩人耳目,王猛每次到厂部开会,还一个劲地直喊收入跟付出不成正比,这几年真没拿到什么钱,请厂里再考虑考虑!可一回到家,望着那成捆成捆的现金,他数得连手都发软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李萍把帐做得极巧妙,尽管王猛一天到晚直喊原材料价格太高,销售价上不去,导至利润下滑。但这么一大笔现金不翼而飞从人间“蒸发”,还是引起了厂里一些有心人的怀疑。为什么厂里产销两旺利润却不增反减?为什么王总现在这么喜欢亲自出去收钱?疑虑越来越多。
做贼毕竟心虚,王猛也知道有人怀疑了。“要黑一齐黑!”为了堵住这些人的嘴,他将四五万、七八万不等的“奖金”偷偷塞给了几个重要干部,其他几个助手都分别问王猛:“这发的是什么钱?”“拿着就是了,不要问为什么!”
可一拿到这些钱,干部们什么都明白了。“日他妈的,我们拼命地干,他们拼命地捞,厂里不垮才怪呢?”尽管大多数干部选择了沉默,但毕竟还有几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没过多久,金东检察院反贪局就接到了举报:“金鑫机械厂厂长王猛伙同财务主管李萍挪用侵吞企业资金,数额巨大!”
金鑫机械厂尚未改制仍是国有企业,挪用企业资金就是侵吞国有资产,这还了得!检察院当即派人来查。尽管李萍是财务高手,尽管她的帐做得巧妙无比。但再狡猾的狐狸又怎能逃得了猎人的手心。几个回合下来,案情已显山露水。
警车呼啸而至,当两个戴着手铐、头发散乱、踉踉跄跄的人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偷偷地对视了一秒钟,这一秒钟啊!有幽怨有后悔还有深深的沮丧,“完了,一切都完了!”
案情进展顺利,别看王猛人高马大,可一到了“里面”,他也像筛糠似的浑身颤抖,还没等警官发问,他就高举双才,“我招,我全都招!”而在另一间审讯室里,原本风韵犹存、满头乌发的李萍竟一夜白了头。
“机械厂出大事了,王猛和李萍都被抓了!”
“乖乖,听讲有千把万呢!这两个人胆子大得包了天了!”
“机械厂不是正在要改制吗?这下还改个鬼啊!”
……
社会上的议论象潮水一般涌来,何大福来不及多想,赶紧抽调干部前往机械厂稳住阵脚。
可阵脚哪是想稳就能稳住的,此时的机械厂群龙无首已乱成了一锅粥。
“金箔厂派来的都是贪污犯!”
“我早就看透了,那个何大福根本没安好心!”
“他还不是看中了我们的地皮!等改制一结束就搞房地产赚大钱?”
“改给金箔厂能给我们几个钱。再说他金箔厂托管我们7年,捞得钱还不多吗?凭什么还要把我们机械厂的土地改给他们?我们不如自己卖掉,每个人能得十来万呢!”
流言蜚语越传越盛,工人们的情绪也从理智走向了狂乱,停产罢工的、哄抢物资的,更有甚者拉起300多名职工浩浩荡荡冲到县政府大门口,那高举的条幅上朱红的大字赫然写着:“惩治贪污犯,还我机械厂!”
……
眼看着7年的心血就要白费,眼看着一个刚被救治活了的机械厂又要跌入深渊,眼看着为机械厂精心打造的一系列发展计划就要全部泡汤。何大福闭上双眼,一股热血在他的胸膛奔涌激荡。“天可欺,人可灭,但一颗拳拳之心怎能受到诽谤与置疑!”
第二天一早,金鑫机械厂46名员工代表齐聚会议室,群情激愤,“金箔厂滚蛋,何大福滚蛋”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曾经无比尊敬的眼神如今早已化作一团团愤怒的火焰。虽然人数比前两年化工厂对话会要少许多,可气氛却一点也不逊于上次。
何大福面带微笑挥了挥手,“刚才有不少人在喊让我滚蛋,让金箔厂滚蛋,我都听到了。说老实话我不生气,因为我理解大家此时的心情,但是,在座的有多少能理解我呢?”
“7年前,当机械厂实在搞不下去,债台高筑,连续亏损,大家工资几个月都拿不到来恳求我,恳求金箔厂托管的时候,大家好像不是这样喊的,那时候大家都喊感谢我何某铁肩担道义,感谢金箔厂危难之处显身手……,还有很多热情的话、感谢的话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非常清楚地记得当我们托管的第二天,我就从金箔厂带钱来发给大家的时候,当大家终于拿到拖欠了几个月的工资的时候,那一声声‘何总长、何总短’是那么的真切感人。7年,不算短也不算长,当初大家请我来、求我来,如今大家又要赶我走,逼我走。当初大家把我当救星、福星,如今大家把我当灾星、祸星。同志们,将心比心,如果换作是你们,你们能受得了吗?”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反思。
何大福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道:“7年前,为了把机械厂救活,为了让大家的生活过得好起来,在别人直推的时候我们勇敢地把担子挑了起来,注入资金、引入机制、强化管理,开拓市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终于让机械厂起死回生走向光明。这一点大家都没忘记吧!7年后,为了让企业更快更好的发展,我们积极主动要求改制,同时我们还花费四千万元,在阳山工业园旁专门为机械厂建盖了2万平方米的新厂房,添置了整条流水线的新设备,只等改制一定,就立刻整体搬迁,让大家离开这些老房子,小房子、差房子到新房子、大房子、好房子更加优美的环境里更愉快地工作,这一点大家也听到看到了吧!既然大家都记得、都看到,那为什么还要不识好人心,还要对我怨气冲天,横加指责呢?”
台下的人头压得更低了。
“有人说,与其改制给金箔厂还不如我们自己把厂房土地卖掉,每个人还能分个十来万呢!这种观点,我不赞同,我认为这是败家子的观点。是的,按照现在的价格把土地房子全卖掉,你们是能分不少钱,扣完这个税、那个费,不讲能留下十万,至少能留下六七万。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拿到这点钱以后呢?以后干什么呢?树倒猢狲散、各人忙各人。你们都是40、50多岁的老工人了,没有厂龄、没有工龄、没有组织、没有靠山,一切从头开始,重新找工作,重新搞创业。现在外面竞争那么激烈,工作就那么好找?创业就那么好创?你们有家有口、有老有小,折腾得起,赌得起吗?这样的选择又怎么可能比搬到新厂房,把企业做大做强,正常的拿钱,长久地拿钱更稳更好呢?因此,我认为讲这种话的人都是那些少数有靠山、找好后路的人,而你们又有多少人有靠山,找好后路了呢?”
台下骚动起来,代表们纷纷抬起头交头接耳,“好象真是的!是他们几个有靠山的人先讲的!”
何大福再次挥挥手,“王猛作为我派来的总经理在取得了一定成功之后,财迷心窍与财务总管李萍沆瀣一气,联手贪污,犯了法、坐了牢,给企业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对此大家痛恨,我也很心痛。作为领导我认为我有不可推卸的监管责任,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完全可以接受大家的批评与指责。但是,我想说的是,这绝对不是我的初衷,也绝对不是金箔厂的本意,我可以毫不脸红的告诉大家,我何大福没有拿过他们一分钱,金陵金箔厂也没有拿过他们贪污的一分钱!”
望着台下那些由愤怒逐渐变得理智、信任的目光,何大福动情道:“7年前我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受着你们的尊敬、信任而来,7年后的今天,当机械厂遭此大难之时,我依然怀着一颗赤诚之心顶着你们的侮辱、唾骂而来。今天,敢于坐在这儿和你们直接对话就是要告诉你们,我的所作所为是经得起阳光照射的。我来之前,金箔厂有不少干部都象当年一样劝我,‘何厂长,你功成名就,不愁吃、不愁穿,身体又不好,你还去劳那个神干什么?”我跟他们说,“不行,我一定要来。我要跟大家把事情解释清楚,把道理分析清楚。我个人的荣辱无所谓,但是机械厂800多名曾经那么尊重我、信任我的干部职工的前途和命运,我不能无所谓。我要尽我的一切力量让大家走出误区、走出灾难,走向一个企业健康发展,员工日益幸福的美好明天!”
一场酣畅淋漓的对话,一段感人肺腑的演讲。慢慢的,分散了的心聚拢起来。等何大福站起身来时,会场竞响起了一片真诚的掌声。
会后,何大福直接上书县委领导,阐明利害关系,表明改制由衷。三个月后,久盼不至的改制春风终于吹到了机械厂,这个金东唯一一家没有改制的小型国有企业。半年之后,完成改制的机械厂实施整体搬迁,一个焕然一新的金鑫机械厂终于走上了振兴发展之路。
无巧不成书,金鑫机械厂新厂房正式启用的那天,金陵市中级人民法院对王猛、李萍的终审正式宣判。被告人王猛被判有期徒刑18年,被告人李萍被判有期徒刑12年。
听到这个消息,再看看面前团花锦簇、彩旗招展的喜人场景,何大福不禁心生感慨,想起了二句古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天道酬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