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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大路朝天(9、为了下一代)

2016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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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东县有一个有名的小商品市场,叫金东市场。这个市场就是金陵金箔厂利用当年多余的空地办起来的。从1994年开业到现在已经办了十几年。这个市场由于定位准确,专门为全县最穷的人服务,加上在市场门前的广场上与公交公司合作,开通了十几条通往全县各乡镇的大中巴汽车,所以市场每天熙熙攘攘、生意兴隆。主政金东市场的总经理赵林兵,是金陵金箔厂有名的干将,深得何大福的信赖。何大福在干部会上常说:“这金东市场要不是有赵林兵这个人,就不可能有今天!”

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时代里,何大福完全放手让赵林兵在金东市场“独断专行”。因此,赵林兵成了金东市场的“太上皇”。任何人如果跟他过不去,都没有好日子过。他常常学着何大福的口气说:“各吹各的号,都是一个调,不是一个调,请你往边靠!”

何大福听到了,不仅不生气,反而开心。他常常想:“当干部就应当象赵林兵这样,有主见,有个性。”

这赵林兵从二十多岁跟着何大福走改革之路,一走就走了二十多年,一晃也有五十出头了。当年刚结婚生下了的一个儿子,转眼也二十多岁。由于是独生子女,儿子就是他们夫妻的心肝宝贝。赵林兵夫妻俩常说:“我们活着有什么意义?还不全为了小海?”赵林兵的老婆原是上海知青,与赵林兵成家后就回不了上海了,后来根据上海的政策,小孩可以落上海户口,这样他的儿子小海就成了上海人。小海在外婆家长大,外婆视他为命,小海娇生惯养,上到初中就坚决不肯进校门。赵林兵一看,现在小孩无文凭哪行?硬是花钱为儿子买了一个中专文凭。本来花了钱在中专认真读也行,谁知这小海坚决不领父亲情。只到学校认了个门,一天课堂也没坐。正好现在学校认钱不认人,只要你钱交了,文凭还是照发。赵林兵无可奈何,想叫儿子回金陵找个班上上,谁知儿子却说:“我这样的人,不在大上海发展,在哪儿发展?”坚决不肯回金东。

没想到不几天,儿子真的在上海找到了一个合作伙伴,说合伙要成立一个大广告媒体公司,每人投资六十万。

老子问儿子:“一个小广告公司,要六十万干什么?”

儿子答老子:“你呆了,现在的广告公司不是一般的概念了,它涵盖了策划、运作、制作、媒体、设计,也不是做一个招牌这么简单,这样的公司投入少做什么大事?!”

老子问儿子:“这样的公司你们人才够吗?”

儿子答老子:“我们已有一班人才集中到这里,全是博士生、硕士生的,最差的都是研究生,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赵林兵夫妻俩省吃俭用为儿子以后结婚用的钱,只得一下投了出去。谁知,没等半年,这六十万全部打了水漂,一分钱都没剩。赵林兵的老父亲、母亲家里要装一台空调,拖了好几年才装上,而且嘴里还嘀咕不停,儿子砸掉六十万,夫妻俩只骂了一句:“你这个小赤佬!”

给儿子一下子砸掉六十万,赵林兵那一阵一直闷闷不乐,经常在他的得力助手,常务副总刘丽娟面前唉声叹气。

“不用急了,我来想办法!”刘丽娟对赵林兵说。

“你有什么办法?”赵林兵犹如绝处逢生,期望地望着她。

“市场每天的营业款都交到我这儿,我一个季度帮你解决二十万,三个季度就全部解决了。你先打个借条放我这儿,有人查到,就说是你借的。无人查到,帐就自动销了。反正这些钱都是你挣的,不花白不花。”刘丽娟想好了。

“话说的也是个办法。不过,厂部近期老是组织财务大检查。”赵林兵望着刘丽娟,有点担心。老实说,刘丽娟也说到赵林兵心坎里去了。这么多年来,金东市场为厂里每年创造了3000多万效益,而每年只有30万元左右收入,他心里实在有点不平衡,牢骚早就发得不象样了。

“查?你就不用多烦了。”刘丽娟把包往沙发上一丢,抬起头来。“查谁啊?谁来查啊!我们已经改过制了,现在是民营企业,检察院和经案大队没人举报是不会来的!”

“我说的是厂里监督审计部、财务部来查。”赵林兵赶紧解释。

“厂里来查?”刘丽娟从鼻子里哼了哼,“我爸是监事会主席,谁敢来查?再说了,就算来查,我爸也会提前告诉我的,到时候随便应付一下不就得了,有什么好怕的?”说完,刘丽娟又低下头摆弄起手指甲来。

“最好还是防着点。”赵林兵还是不放心。

“知道了!”刘丽娟显然有些不耐烦,她答应了一声,也不管赵林兵还有没有其他的事,竟拎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丽娟这么牛是因为她有一个“好爸爸”,她爸爸刘恒如今已是金陵金箔厂的监事会主席,拥有12%股权的二号大股东。

别看刘恒在厂里一套一套的很有原则,可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他却视为掌上明珠,百依百顺。

平时在家里,女儿想吃什么,他就买什么给她吃;想穿什么,他就给钱让她买什么衣服。到了想工作的时候,女儿想学会计,于是刘恒就花钱让她进了财政局会计训练班学了一年。回来后,刘恒先是让她在各个车间实习了一遍,不到一年,他就将她安排到了金东市场。一是金东市场这几年效益好得不得了;二是金东市场的总经理赵林兵跟他老家是一个村上人,虽然年岁相差不大,可论辈份赵林兵还低一辈。乡里乡亲的,应该能照应着点。

可刘恒万万没想到,这赵林兵对刘丽娟“照应”却照应过头了!

 

金东市场这几年发展得也真是红红火火,每天都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卖小百货的、卖服装的、卖家俱的、卖工艺品的、开大排档的几乎家家都挣钱,就连2毛钱一次的公共厕所每天收的费也有五六千,每年净收入都超过了2000万。

从这2000万中抽出60万,整个金箔厂都神不知鬼不觉,就连金东市场收款员们也无从知道。他们从一个一个承租户手上收取现金后,就交到了刘丽娟手上,由刘丽娟打一个收据给收款员后就没事了。至于刘丽娟怎么在财务做账,又做多少钱帐,那就是刘丽娟与赵林兵的事了。只要刘丽娟做好一本帐,最后让赵林兵签个字就是“合法”了,加上金箔厂本是一个工业企业,对商业帐还不在行,所以何大福始终没有发现这金东市场会有多大问题。

那时,这刘丽娟帮赵林兵解决大难题尝到了甜头后,赵林兵胆子竟也壮了起来。从此不再有担惊受怕的感觉。

一天,赵林兵又在刘丽娟面前直咂嘴。刘丽娟问赵林兵:“又有什么事啦?”

赵林兵点了点头,“这惹祸的儿子,又看上了一航空小姐,非要盯着人家。介绍人说,见面先要交二十万见面费,这不要人命吗?给二十万还不保证能谈成。”赵林兵又苦笑了笑。

“这件事不支持吗?”刘丽娟又满不在乎:“小事一桩。”

当天晚上,用一张城市小报的报纸包着二十万现金就放到了赵林兵手提包里。自从经常搞钱以后,赵林兵已将小包改成了大包,而且是登喜路的,一万多元一只。

赵林兵很快就发现刘丽娟真是一个好帮手。她是监事会主席刘恒的女儿,原来财务部来查帐一查就是一整天,可现在一个小时不到就走了。这就是区别,这就是优势。

赵林兵对刘丽娟格外地好起来,又是帮她涨工资,又是让她去旅游,还经常为她买东西。更为重要的是,硬在何大福面前好说歹说,提她为常务副总经理。

刘丽娟当然知道为什么。可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既然人家对自己好,那自己也该对人家好才是。

见刘丽娟渐渐“上路”了,赵林兵的胆子更是大了起来,白条的数额越来越大,只是现在每次到手后他都要留1/3给刘丽娟。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拿钱的次数越来越多,拿钱的办法越来越多,钱的金额也越来越大,人就慢慢地往水底下沉。

“干脆以后拿到的钱我们二五添作五,平分!”有一次借着酒性,赵林兵干脆一边搂着刘丽娟,一边跟她讲。刘丽娟想想自己反正拿过钱了,不拿白不拿。再说有老爸撑着,谁敢来查啊!就算来查,市场那么红火,收入渠道那么多,连公共厕所每天都能交五六千来。随便找个地方、找个理由也能冲平,没什么好怕的!于是她爽快地点了点头。

女人一旦贪钱,比男人更狠。拿钱的次数越多,她越觉得不过瘾。后来只要看到机会,就算赵林兵不说,她也会主动下手了。再后来,连赵林兵都有点控制不住她了,而她也控制不住帐了。

从最早为赵林兵偷偷摸摸的拿,到后来两人明目张胆的几十万地吞,一共才花了两年时间,几百万元上了他们的腰包。

在2006年底的一次办公会上,何大福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说:“多少年来,我对所有的干部都是‘三放’,即放手、放心、放权。可是,有些干部却非常不自觉,往往屁股一调,另搞一套,将‘老三放’改成了‘新三放’,即放松、放纵、放肆,这是绝对不准许的!从现在开始,我劝那些营私舞弊的、贪脏枉法的人,没有收场的赶紧要收场,没有圆场的赶紧要圆场,屁股上还有屎的也请赶快把屎擦擦干净……

何大福的话是有所指的,这一年他也陆陆续续听到一些反映赵林兵和刘丽娟的事,可是,一个是大股东,一个是大股东的女儿。算啦,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吧!”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愿看到领导班子当中有人再走、有人再被抓了。

可是,谁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呢!

“听何厂长的语音,敲山震虎、话里有话,看来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晚上下班,赵林兵又把刘丽娟叫到了办公室。

“嗯,听我爸说,这次检查不仅要查全年的帐,而且最近三年的凭证都要一一过堂。”刘丽娟是下午得到的消息,这会儿显然也有点慌了。

“来者不善啊!”赵林兵皱起了眉毛。说老实话,自从上午何大福开会讲过那些话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

“哎,上次叫你把那些白条处理掉,你弄了没有?”赵林兵忽然想起来似的,赶紧问。

“没,还——还没弄!”刘丽娟那天根本没当回事,也根本没记到心里,这会儿一问她倒想起来了。

“我的小姑奶奶,你……”赵林兵急得一拍大腿竟站了起来,“要是真被查出来,那可是要把牢底坐穿的!”

“我这两天抓紧搞就是了!”见赵林兵如此惊慌,刘丽娟自己反倒镇定起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就不信,我们死扛,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好!好!”赵林兵摆摆手赶紧打断她,“从明天开始,我叫陈燕和小乔都来给你帮忙,你抓紧弄,尽快把帐做平!”

“好吧!”刘丽娟点点头,到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赵林兵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他就上班了。为了掩人耳目,他把楼上几个办公室的人全都支派到分市场搞三天调研。为了安全起见,他把走廊上的防盗门咣铛上了把锁,同时还请了几个社会上的光头党在门口‘执勤’,一有可疑情况立即向他报告,如果必要时,可以武力拦截。

刘丽娟带着陈燕和小乔躲在财务室里紧张地忙活开来。可是,那么多白条,那么多收据,尽管三个人足足忙了两天两夜,尽管陈燕和小乔不停地签字、做假证,可还是有两三百万的现金空缺始终做不平。

“不行明天再编点事由,再换几个人来签吧!”陈燕毕竟老道点。

“也只能如此了!”此时的刘丽娟已疲惫至极,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尽管做得如此隐蔽,但赵林兵和刘丽娟这几天一反常态,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怀疑。其实,对赵林兵、刘丽娟的罪恶行径,金东市场一批正义的干部早已象录音机录像一样,将他们的动作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迫于他俩的淫威不敢举报。这次见何大福动真格的了,这些人都呼地一下站了出来。第二天晚上才吃过晚饭,何大福的手机上就收到检举信息:金东市场的领导和财务勾结贪污,大肆捞取钱财。这两天正在销毁证据,肯定有大问题!厂里要是再不来人,就死无对症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何大福闭上双眼,他真不愿看到此情此景。

 “人心不足啊!”何大福一声长叹,慢慢睁开双眼,“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人的付出,怎么能变成他们几个人的独立王国?怎么能任由他们腐蚀侵蛀?这样的歪风不煞还了得?这样的邪气不正还不翻天啊?”

“查,一定要查,一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清清朗朗!”

晚上九点,何大福亲自主持召开紧急董事会,当面一条一条责问赵林兵。面对一声声责问,赵林兵面色苍白,一言不发。

董事会当即作出决定,由财务部和保卫部立即组成联合调查小组,封锁金东市场财务办公室,查封所有单据,迅速展开调查。

十点整,联合调查组来到市场办公楼。

“你们是干什么的?”七八个头上青梗梗的光头小年轻凶神恶煞般地冲了出来,赵林兵的儿子小海也站在其中。

“我们是金陵金箔厂总部派来的,马上要对财务室进行查封!”

“查封,你们说查封就查封啊!告诉你们,没有赵总的命令谁也不许进门!”一个为首的光头恶狠狠地道。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从腰背后抽出一把一尺来长明晃晃的砍刀在手上颠来颠去。

“金东市场是金陵金箔厂的下属企业,你不知道吗?”

“我管什么下属不下属,反正没有赵总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否则,哼哼!”七八个光头一拥而上,把门堵得严严实实。

“你们再不让,我们马上就报警!”保卫科长见状立即走上前来。

“报警?你报报看啊!”为首的光头一声唿哨,虾兵蟹将们立即抄起家伙就要扑过来。金陵金箔厂聘任的科长丁方明是全国闻名的散打冠军。他虎视眈眈:“谁干上来,就叫他站着过来,横着出去!”

眼看一场血战不可避免。

正在这紧急的关口,为首的光头电话突然响了。接完电话,他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把刀往背后一插,“进去吧!赵总打电话来了,让你们进去!”

此时的赵林兵正坐在不远处的车子里注视着这一切,刚才的电话是他打的,尽管犹豫,尽管想拼,可在这关键时刻他还是怕了。他知道,一旦报警或者拼命,最终都将会由他来埋单。更为后怕的是,他的宝贝儿子还在里面,万一伤了儿子,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此时的刘丽娟也已经接到了电话,她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办公室急得直转圈,“这个赶紧烧掉,那个赶快撕毁,还有那个,快,快藏起来……”

门开了,调查组的人蜂拥而入。刘丽娟一屁股跌倒在沙发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完了,全完了!”

半个月后,证据全部查实。赵林兵和刘丽娟利用各种手段伙同贪污挪用资金380万元。面对这样的结果,何大福果断下令:立即免去刘丽娟金东市场财务主管职务,解聘回家;对金东总经理和财务主管限期交出所得脏款,否则立即移交司法机关;对该团体其余人员根据其表现及交待情况相应做出岗位调整;对该团体其余行为欢迎知情者检举揭发;更换有商业经验的财务主管;对金东所有账目进行清查并根据金东市场实际情况制定出一整套缜密完整的收费体系……正气一抬头,邪气站不住。几条措施一出,许多金东人欢呼雀跃,奔走相告,笼罩在金东市场上空多年的阴霾逐渐散去,一个清明有序的金东市场呼之欲出。不久,脏款被陆续缴回,更为可喜的是,在金东市场,以权谋私贪污腐败已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乱拿一块钱就开除回家”已成为响在每在金东人心头的警钟。2007年,经过风暴洗礼的金东市场雨后天晴,净利润比上年足足增长了300多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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