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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大路朝天(1、不再吃“皇粮”了)

2016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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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二十世纪末,中国改革开放已经进行了20多年,这20多年,就是在不断地调整生产关系,适应生产力、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的20多年。责任承包、利润包干、厂长经理负责制、股份制……为了最大限度地解放生产力,促进中国经济又好又快地发展,党在企业改革方面一直在不断地探索。

然而,随着中国改革开放不断地向纵深发展,越来越多的问题也逐渐暴露了出来。“产权不清晰”,不管政府有没有出钱,凡是企业都要姓“公”;“权责不明”,承担责任的厂长、经理无批准权,有批准权的政府部门却不承担责任;“政企不分”,政府是所有企业的总经理,事事都要管,顾头不顾腚,顾此失彼……

“产权不清”、“责权不明”、“政企不分”极大地束缚了企业的发展。到1997年,全国公有企业效益普遍滑坡,特别是一大批国有中小型企业更是陷入了“半死不活“的巨大困境。

金东县原有地方国营的企业八家,都是县委、县政府直接管辖的。这些企业在计划经济的年代,国家大力发展“五小工业”(即小钢铁、小农机、小水泥、小化肥、小缫丝)时兴办的,它们呼风唤雨、神气非凡,都曾是金东县经济的台柱子。可是改革开放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这些企业跟不上趟,也经不起大风大浪的考验,几乎都到了摇摇欲堕、濒临崩溃的边缘,只有金陵金箔厂由于高举改革大旗而一枝独秀。

“如何彻底解决这一系列问题?如何将充满活力的中国经济带入21世纪?”党在思考、人民翘首以待。

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不愧为中国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先进文化的代表,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代表。1995年,党的十五大在总结过去经验上明确指出,必须建立完善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须建立“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的现代企业制度,使企业真正成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发展、自我约束的法人实体和市场竞争主体。为了进一步深化国企改革,党的十五届四中全会更加明确地指出“抓大放小”的战略方针,坚决采取改组、联合、兼并、租赁、承包经营和股份合作制,出售等多种形式,彻底放开搞活国有中小型企业,尽量让国有资本从中小型企业中退出来。

 

春风啊,在人们久久地期盼中终于吹遍了神州大地。

在党的部署下,全国各地都进入新一轮企业改制改革时期。

1999年11月9日,金东县委、金东县政府根据上级指示,结合本地现状正式以金东委发97号文颁布了《关于进一步深化企业改制的若干意见》,一场以产权制度改革为核心的企业改制大潮汹涌澎湃,排山倒海而来。

上呼则下应,身处大潮之中,何大福心潮起伏。长期以来,金陵金箔厂吃尽了“产权不清”、“责权不明”、“政企不分”的苦头。那些“出格”的非议,那些“三不”的评价,不都是因为他勇闯“禁区”、擅越“雷池”,挣脱束缚所致吗?

如果能像其他企业一样彻底改制,对于金陵金箔厂而言,就可以减少大量的“公公婆婆”,省得早请示、晚汇报、外行领导内行。同时还能减少大量的乱收费、乱摊派,真正减负松绑,自主经营、自我决策,以灵、活、快、变,更加敏捷的身手参与市场竞争,甩开膀子,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奋勇搏击;对何大福这些经营者而言,改制更是大快人心。在旧经济体制下,企业家就象一个养鸡的鸡倌,他从主人(政府)手里接过一个又小又脏,都说没用的鸡蛋(亏损企业),经过精心孵化,竟孵出一只小鸡来,在他的精心饲养下,鸡又下了一窝蛋,就这样蛋生鸡,鸡生蛋,鸡鸡蛋蛋无穷匮也,直到变成无数的鸡、无数的蛋。为些鸡倌耗尽心血,发染秋霜。在这一过程中,鸡倌每年都要向主人交大量的鸡和蛋,而且逐年上升,但他自己却不可以根据效益多吃几个蛋,主人也一直不表态。眼看60岁将至就要退休了,鸡倌再也忍不住,于是乘黑夜里偷了一筐鸡蛋回家,不巧被主人抓到,二话没说遂以违法而锒铛入狱。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为什么非要被逼得去偷鸡摸狗呢?长期以来,企业家的激励制度没有制定。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干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转的。这就是根本原因。企业一旦改制,经营者的收入和企业的效益直接挂上钩,干多就拿多,干少就拿少。企业家终于可以在阳光下吃“鸡蛋”了,再也不怕县纪委、检察院为了什么“人民来信” 中的“子虚乌有”来查办了;再也不用“侧着身子前进了”;再也不会有什么“58岁”、“59岁”现象了。何大福他们这些经营者能不欢欣鼓舞吗?对职工来说,改制更是福音。金箔厂一旦改制,职工的身份就明确了,既是劳动者又是资产拥有者,职工真正成为企业的主人,收入和效益捆绑在一起,生产力被最大限度地解放了,他们能不高兴吗?

顺天意,得民心,得时无怠,时不我待!2000年1月24日,何大福命人将自己亲自撰写的、代表集团全体员工心声的《关于金陵金箔厂彻底改制的请示报告》报送金东县委县政府。

 

二月早春,冰雪消融,春阳踏着细碎的脚步携着东风而来。

新的一年刚开始,县委大楼迎来了新的县委书记严振山。前任书记朱有才已调市里另任他职,原来是他的风流韵事被老百姓指指戳戳,影响极坏,人民来信不断,有的甚至反映到中央。在金东实在呆不下去了,市里只得采取调离的措施。

2月14日,大年初十,金东改制第一会正在县委二楼召开。听完了体改委主任徐宝根的报告,特别是对支柱型企业要不要改制?金箔厂能不能改制?这样的难点,会场讨论热烈。

“金箔厂效益这么好,有什么改头?”有人不解地问。

“金箔厂做的是特种行业,又不是影响国计民生的行业,符合中央的改制范畴,完全可以改!”也有人仗义执言。

……

听着这些议论,现任县委书记严振山没有立刻发言,他转过身去,凝视窗外的早春景色。

窗外,金东县委大院内,春的气息正在升腾,棕榈泛绿,花枝泛青,花坛草坪春意萌动,真如那句唐诗:草色遥看近却无。

是啊,经过新一轮的推进,金东的企改工作已取得阶段性成就。全县的乡镇企业、局属企业几乎都`全部改制结束,现在只剩下这七八家县属台柱企业了。老实说,这七八家企业中,濒临破产的、经营亏损严重的都好办,可是金箔厂这支柱型骨干企业要不要改制?这个难点就像大山一样始终压在他的胸口。金箔厂,作为金东最好的企业、最大的企业,最有名气的企业能不能改制?望着桌子那份金箔厂报送的只有一页纸却沉甸甸的报告,严振山陷入了沉思。

长期以来,政府与企业在产权上似有割断的脐带关系,根本导致了政企不分,甚至滋长了腐败、制造了机构冗员重叠。企业一旦改制,政企一但分开,就能从根本上铲除腐败、裁汰冗员,同时政府也可以彻底摆脱混合企业集团总经理的角色,集中精力抓政府的事,制定发展方向,维护社会秩序,提供配套服务。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与国际接轨,才能真正做到有退有进、有所为有所不为。

虽然,金箔厂经过近二十年的改革开放,已由当年一个资不抵债的小作坊变成了如今年产值近十个亿,在金东雄居一方的闻名企业。然而,实事求是地和外面对比,她还只能算是一个小型企业集团,况且,这个企业原来只是一个城镇集体企业,政府从没投资过一分钱,还有,这个企业既非涉及国家安全的行业,自然垄断的行业,也非提供重要公共产品的服务行业。既然这些都不是,那就完全符合中央关于“国有资本退出竞争领域”的操作范围。党中央也从没说过,企业改制只改差的不改好的?改小的不改大的?改快垮的不改兴旺的?何大福在报告里讲得没错,都在一个鱼塘里捞鱼,人家改制,差企业会搞成好企业,我们不改,好企业也会变成差企业。“抓大放小”,难道非要象老百姓戏谑的那样,把大的抓成小的再改掉吗?

 “改!坚决改!”主意一定,严振山立马转身回到座位,目光炯炯,语声铿锵。

“刚才大家都对金箔厂要不要改制发表了很好的意见。我也来谈谈我的看法。我认为其一,金箔厂的改制体现到党的十五大精神在金东大地能否得到贯彻,‘坚持有退有进,有所为有所不为’,‘国有资本要从非国计民生的竞争性行业逐步退出’这些重要观点能否真正落实!其二,金箔厂的改制关系到全县企业改制能否顺利进行;其三,金箔厂的改制关系到能否保护改革者,维护各方利益的问题;其四,金箔厂的改制还关系到能否激励企业创造更好的效益,促进金东经济快速、健康发展!”

望着大家热切的眼神,严振山顿了顿,“基于以上的考虑,对金箔厂要不要改制,我的态度是:改!彻底改!改彻底!早改早收益,早改早主动,不改无出路!”

鞭辟入里,一锤定音。

会场顿时又热烈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信服的表情。

“既然是彻底改,那就要出售产权,金箔厂这么大,卖多少钱合适?要不要搞招标、搞拍卖呢?”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朴崇喜问。

朴崇喜分管工业多年,对金箔厂的家底,他心里有谱。这个问题不解决,改制还是无法进行。再说,前一阶段的改制工作已经在社会上传起了不少风声,有人提出“假如我出的钱比他的多,能不能卖给我们呢?”这些议论尽管都有些片面,可一旦上纲上线起来,那就牵涉到“国有资产是否流失”的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金箔厂资产那么大,卖个四五千万应该没问题吧!”“要是搞拍卖的话,估计六、七千万也能卖!”“县里的城建资金紧张,索性多卖点,也好补贴补贴!”……与会者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严振山皱起了眉头。金箔改制之所以难,难就难在这些地方。

现任县长郭正毅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了话筒,他望了望大家,开腔道:“金箔厂到底要卖多少钱,这要视最后的清产核资情况而定,一切要建立在规范操作的基础上。但是有一点我们不能忘记,近20年来金箔厂没要政府掏一分钱,但已累计上交金东财政5个亿。因此对于这样一个自己闯出来的、有过巨大贡献的并且发展前景很好的企业,我们必须要慎之又慎。如果卖高了,对以何大福为首的经营者不公,会影响干部员工们的积极性。如果搞拍卖,谁出的价高就给谁,那一旦外人买了,干部员工不认同,集体跳槽又怎么办?那不反而达不到改制的目的了吗?改制是要把企业改活,不是要把企业改散、改垮、改死。所以我认为,对金箔厂的改制我们不能算小帐、细帐、眼前帐,而要算大帐、长远帐、发展帐,不求所有,但求所在。”

“说得对!”严振山眼前一亮,他坐直了身体,“放宽条件,优惠卖给现任金箔厂领导班子和厂里职工。对金陵金箔厂改制以后,金箔厂厂还在金东、人还在金东、税源还在金东。一个更有活力、更有竞争力的金陵金箔厂肯定会为金东做出更大的贡献。有退有进,退是为了进,是为了更好地进。这不正是中央反复强调的‘不求所有,但求所在’的精髓吗!”

 

二月春风似剪刀,剪出一片盎然春意。

在新千年的“金东改制第一会上”,本着“积极慎重、规范操作、坚持政策、放宽条件”的原则精神,金东县委政府当即成立了金箔厂改制工作组,进驻金箔厂,启动改制程序。

经过三个月认真仔细地清产核资、资产评估、产权界定和评估后的资产确认,2000年5月24日,金东县企业改革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正式以东改办字(2000)年第128号文正式批准金箔厂实施净资产全额出售,以1012.31万元的价格彻底改为民营。

当何大福从副县长朴崇喜手里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决定时,他的眼眶潮湿了,“县委县政府真是‘开明’、‘开放’、‘开恩’哪!”

以何大福为首的十多名厂级领导、47名中层以上骨干和6000余名员工,在“领导占大股、骨干控股、全员参股”的原则下,全部落实到每个人头。连李雄关、曹庭这些始终不能与他融合在一起的“智叟”派,何大福也没有忘记他们,让他们仍然拥有相应的股权,并对他们进行了很好的安置。何大福认为,李雄关这类人物并不是改革开放的“敌人”,他们绝大部分都是认识上的分歧。“大腹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何大福理解他们,容得下他们,养得起他们!

 

5月25日,金东狂风骤起、大雨滂沱。而两天之后,《金东日报》头版上刊出的一条新闻则更像一声响雷在金东头顶爆炸。“金东县最大县属企业金箔厂批准改为民营”。刚上班的干部们呆了呆神,猛地拿起报纸,急切地往下看,“金箔厂内部员工以1012.31万元购买金箔厂全部可出售净资产……”,“天啊,金箔厂被卖掉了”,“乖乖,这么大的厂真的一下子就变成私人的了?……”从上午8点半开始,金东县体改委、金箔厂办公室内的电话就疯了似的响个不停,政界、商界、文化界、军界……不同身份的人都在共同关注这一重大事件!

到了上午10时许,整个金东县都沸腾了。据街头报摊的老人讲,市场零售一直不佳的《金东报》当天竟被抢购一空。没隔几天,《金陵日报》又在头版报到了“金箔改制”的重大新闻,一下子使金陵金箔厂改制成为金东县和金陵地区近一个月里最热门的话题。

然而,树大招风,树欲静而风不止。金箔厂作为金东县集体企业最鲜艳的一面旗帜,最高大的一棵金树,一举一动自然引人注目,议论越来越多、越来越甚。社会上的各种流言蜚语如旋风袭来,大有卷起风沙欲遮阳之势。什么“这么大的企业就卖给私人了,这不是国有资产流失吗?”什么“金箔企业改制为什么不招标,我出2000万,能不能卖给我?”什么“县里肯定有人被何大福收买了,要不,怎么这么便宜就卖给他了?”什么“何大福心太黑了,他一个人竟吞了那么多钱”……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说话者或语声慷慨,或正气凛然;或似悲天悯人、语气悲愤,大有切肤之痛。

对于金箔厂的彻底改制引起的轩然大波,县委书记严振山、县长郭正毅毫不动摇,一律不予理睬。然而,近在咫尺的市委书记却遭到了社会上的许多质疑。一天,曾经在金陵市任过市长的老干部林俊柱着拐杖,在地上连笃了好几下后问市委书记唐正:“金陵金箔厂这样的闻名大企业,你们都随便卖了,你们简直是败家子!”

如今的市委书记,已不是改革开放早期的思想观念了,在党中央的反复指示下,以及在中央党校反复学习邓小平改革开放伟大理论和中央十四大、十五大精神,思想观念早已有了根本转变。面对老市长的质疑,唐正书记笑着对他说:“我知道这个事,金箔厂的改制,完全符合中央精神!”

一听说完全“符合中央精神”,老市长林俊无话可说了。这些老领导,有一个最根本的行为准则,那就是一切行动听党中央的。只要是党中央决定的,他们都会无条件服从。

事情都传到老干部那里去了,唐正书记感到必须正面宣传。于是,在他的授意下,3月23日,金陵市体改委召开了一个专题报告会,要求何大福全面介绍金箔改制的过程。会议通知全市所有经济部门领导,所有大中企业的领导到场。原来计划200多人,结果来了400多人,连走廊、楼梯口都站满了人。

何大福在会上一口气讲了两个多小时。他说:“金箔厂彻底改制,第一,完全符合中央精神,金箔厂既不是国家垄断企业,也不是国家掌握的关系国计民生企业,退出国有,这是中央的指示;第二,也是金箔厂干部职工强烈的要求,金箔厂历史上就是六十四名员工自发组织起来的城镇集体合作企业,国家从没投资过一分钱,现在彻底改制,就是政府落实政策,归还企业给员工;第三,金东县委、县政府态度积极,敢于率先,开放、开明、开恩,这根本没有错!”何大福讲完以后,许多参会者将他围得水泄不通,问这问那。何大福再次成了新闻人物。

就在这一年,何大福在县委组织部干部花名册上划去了,成了一名过去听起来就害怕的“个体户”!

就在这一年,金陵市这些年“三联动”改革改制一直推不动,阻力很大。这次会议以后,全市的“三联动”改制步伐突飞猛进。不到一年功夫,全市的改制全部结束!

改制以后的路怎么走?金陵金箔厂的彻底改制,不仅引起了全社会的广泛议论,同时也给金箔厂6000多名员工,特别是那些与何大福一首苦战近20年的领导骨干带来了新的考验!

因为,共患难易,同享福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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